03

老将·叛离

深度睡眠

在格力近 30 年,也是董明珠与格力深度捆绑的 30 年。在节目录制现场,不到两个小时,董明珠提到 84 次“格力”。她自己几乎没有休过假,“即使春节放假,我也在想,格力明天要干什么”,如果要说有没有哪一刻她不在讲格力,只有在“深度睡眠的时候”。——董明珠小记

客观地讲,外界对于董明珠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欣赏她无所畏惧,霸气执着的个性,有人则越来越质疑董明珠太过高调,在名利场上的过度曝光,如何有精力打理好一家千亿规模的公司。但至今,董明珠治下的格力,仍然是最赚钱的家电企业。

董明珠的人生以 36 岁为界,36 岁前,她平淡无奇;36岁后,她创造了无数传奇。近几年,格力一直在尝试转型,但董明珠的诸多做法似乎没法快速契合这个时代。实际上董明珠的一些想法和老牌家电公司的企业家们是一致的,当然也是核心痛点 :单一家电品类风险高,要做多元化,向价值更高的产业走。在董明珠的计划里,2023 年营收目标将达 6 000 亿元,她还向股东们保证,格力电器可实现每年 10% 的增长。

董明珠一直在探索更多元化的营收渠道,手机,新能源、芯片,都是她目标里的关键组成部分。只是,几乎每一个董明珠看好的项目,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困境。董明珠带领格力突破了 2 000 亿元的年收入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这点毋庸置疑。但对于格力的未来,目前还不得而知。

从目前家电公司管理层的平均年龄来看,格力算得上是其最大的一家,甚至超过了美的和海尔。但年龄和过往的经验,并没有给格力的转型带来多少有效的提升。在股东大会上又一次谈及候选人的时候,董明珠对坐在右侧的董秘望靖东笑着说,“让你干,你说你行不行呀”。然后,又对坐在左侧的执行总裁黄辉说,“给你,你行不行呀”。

这两位均在此次股东大会上当选为公司董事,意味着也可以是董事长的候选人。作为董明珠的左膀右臂,或许只有当他们有勇气喊出一句“我行”之时,格力才可能改变后继无人的局面。不过,当时黄辉已经 56 岁,望靖东也已 49 岁,待董明珠任期将至,他们是否能成为让董明珠满意的接班人,抑或会有符合标准的年轻继任者出现,都还是一个难解的问号。

如今,董明珠要面对的不仅是业绩下滑。2021年2月,在格力29年的黄辉辞职;2020 年 8 月格力电器董事、副总裁、董事会秘书望靖东也辞去了所有职务,他在格力工作了 18 年。董明珠回应称,“任何人不能为企业服务了,甚至于有破坏性了,必须走人”。董明珠坦言,当一个普通员工管好自己就行。成为董事长后,现在不仅要管好自己,还要管好整个公司。面对各种挑战时,普通员工不需要去承担,把自己的岗位管好就可以了,但董事长管别人,甚至还要处理一些不规范的动作,为了企业,为了大家就要去得罪人,这是自己的选择。

董明珠把这一切称为“斗争哲学”,“领导的关键是做事的魄力、分析问题和做决策的能力。我在格力干了二十多年,与市场斗,与人斗,与自己斗。要求太苛刻,太严厉,总会令一部分人觉得没面子,我觉得被人说一声‘霸道’也没什么关系”。一个喜欢斗争的人,肯定也是一个对待事情的极其认真的人,对于一些没有牵涉自己利益的事情,很多人会视而不见,顶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让自己过良心关。但是董明珠绝对不会这样做,任何事情,只要触犯了格力公司的利益,她都会抓住不放。

讲求原则,绝不妥协,是她有别于其他很多企业家的最大特点。也正因为如此,董明珠赢得了无数人敬佩与爱戴,就像她自己所说的 :“我在格力真诚地为企业服务,赢得了广泛的爱戴和关心,只是认真地工作不可避免地要触及某些人的既得利益,自然会招致他们的嫉恨和敌意,爱和恨都是生命对于我的赐予,与他们的较量使我更清楚地懂得如何做人。”

也许老将的离开是遗憾,但,董明珠和一众人的心目当中还是有评估的,谁能真正地对未来格力电器发展负责,这是个严肃的话题。“我相信这个人选不是我说了算,是他自己干出来的,才能算。我们尽可能地给平台给机会,创造条件给你上。”

04

捍卫者·董明珠

退休生活

“如果真正退休了,我就可以做很多的事,早晨起来浇花、看看书,然后跟朋友聊聊天、写写东西,还可以把一直没有完成的第三本书发布出来。还可以当一名义工将自己的成功经验以及管理方式教给更多的年轻人,而且想跟儿子生活在一起,帮他带孩子,享受天伦之乐。”——董明珠小记

董明珠曾如此描绘她的梦想,“大家坐着格力造的车,打着格力的手机,控制家里的空调温度,享受格力带来的美味佳肴”。但事实却是,格力手机迄今为止产量不足,销量有限,给人留下的印象仅仅是一两句振奋人心的口号,和一张董明珠本人为背景的开机画面。格力亟需变革,而其中一个切入口就是营销体系。

面对竞争的变化,格力电器的线上布局姗姗来迟,直至 2019 年“董明珠的店”横空出世,外界才终于嗅到了格力电器营销改革的味道。2020 年,疫情严重冲击了线下渠道,在一场又一场地直播带货中,董明珠抢夺线上渠道的决心一览无遗,那时的她像极了一个捍卫者,在飘摇的家电江湖里,捍卫着格力的蓝图。为此,董明珠投入了 120% 的热情。在董明珠看来,电商和经销商并不是单项选择题,“就像海洋世界里面,有鲨鱼是不是没有虾了?不可能。鲨鱼就是鲨鱼,虾就是虾。它是必存的一个东西,市场没有一家垄断的。”

在格力于 618 期间举行的主题直播活动上,董明珠踩连续直播了六个小时。这场活动最后达成了超过 102 亿元的销售额。她表示,自己直播带货是在为格力电器线下三万余家专营店“探路”,开启 “新零售时代”。不过,她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我觉得所谓好和不好,并不是数字表现,是在这个过程当中我在摸索,让三万家的线下专卖店自己能够把线上线下结合起来,这是我想达到的目的,如果这个目的没有实现,我就认为做得不好。”如何在探索前路的同时,平衡经销体系的利益,避免内耗,这是董明珠要面对的重要问题。近年来,格力苦寻空调主业之外的“第二增长线”,但新业务尚未获得市场认可。

董明珠对智能装备寄予厚望,她认为芯片设计、机器人、模具和压缩机等业务尽管在当前需要长期投入,但迟早会迎来“爆发”,因而她需要一位有耐心的投资者。多年纵横“江湖”的经历,让董明珠身上有一种强大气场。很多时候,其杀伐果断的行事风格以及饱满的精神面貌,会让人忽略她的真实年龄。2020 年,格力捐款 1 亿,这一年,她66 岁。

2014 年,董明珠成了格力电器的代言人,此后格力电器再也没有请过明星代言。与此同时,董明珠还组建团队注册“董明珠自媒体”公众号,日常发布格力电器的相关动态。去年受疫情影响,董明珠还在各大平台进行了十几场直播,均由本人亲自带货,最终也卖出了 500 多亿元的销售额。2018 年,在吴晓波的节目中,吴晓波问了董明珠一个问题,大意是 :“当你三五年后离开格力了,你在格力时所形成的这个制度和文化,能传下去吗?”她犹豫了一下,说 :“这个问题,说实在话,我不太好回答你。”

这一年的董明珠,主动提到了“换届”的事情 :“退休是一个自然规律,但是我认为我今天还很年轻,我的心像 25 岁一样。”2019 年,董明珠做客杨澜的节目时,再一次面对退任和继任者话题,她这样回应。“格力和我是分不开了,即使我退休了,我还会去挑刺,因为格力是我们那么多人创造的。”当下,董明珠依旧奋战在一线,而左膀右臂的离职,也更加巩固了其在内部的地位,格力没有二号人物的境况,或许也将继续持续下去。2020 年,“格力 618”取得了 100 亿元销售的“骄人战绩”,董明珠很高兴,并透露了自己对“接班人”的标准 :必须像我这样的才行。先不论接班人好不好找,有一点毋庸置疑 :在格力电器没有接班人的日子里,董明珠仍背负着很大的压力。

一直以来,董明珠都在扮演格力“捍卫者”的形象。当下格力正处于特殊时期,格力集团将转让 15% 的股权,混改大幕拉开,各方力量暗流涌动,此前有媒体表示,董明珠在会上明确表态,格力需要的是真心诚意愿意帮助格力电器发展的企业,此次交易绝不接受“野蛮人”参与。在格力珠海厂区里有一条一米宽的人行道,任何员工踩出白色分界线等待他们的就是开除。

曾有一名在格力工作十几年的老员工就因为走机动车道而被开除,当时分管领导都来找她求情,但董明珠却一点情面也没给。坐在演播室的白色的凳子上,她坦承当时是有犹豫的,但也想得明白,“对他个人来说,其实我们是狠了一点。但对全 8 万员工来说,这就不狠了。”即使犯错的是她自己,“我也一定会开除,开除自己。”

一定程度,人行道这条硬朗的白线就代表董明珠鲜明的个人意志,为此她“舍弃了亲人,舍弃了朋友”,但凡是董明珠亲戚的企业,都被她排除在格力供销商之外,即使达标,也“绝对不允许”,为此她宁愿失去亲戚,也不让对方来腐蚀格力品牌。因为“你底下的人是可以开后门的呀。”董明珠的语言体系里有很多坚决的字眼,比如“一定”“必须”“绝对不允许”。过往董明珠上媒体头条的新闻事件,“董明珠举债银隆”“董明珠 500 亿豪赌芯片”,而在节目录制现场,这些都一一隐藏在董明珠对“智能家居”的描摹中。

回归现实当中,当外界持续不断地把关注点放在对于接班人的选拔上,董明珠也有很多无奈。董明珠表示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年轻人身上。“现在我看到希望的就是新一代人。

因为我考虑的是企业未来 20 年、30 年的发展是选什么样的人,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我觉得更要加快(交接)速度,不能让企业是个人主宰的感觉,而更应该让它真正地成为公众化公司,不论从战略上也好从战术上也好。” 这是否意味着董明珠还会带着格力再走 20 年?她摇头,“不需要我带着走二十年,我觉得我要逐步退下来,一定让能干的人上来”。

格力确实难以找出另一个领军人物,而这些年董明珠与格力的绑定也愈加深厚。当录制节目现场再次问起即将接近古稀之年的董明珠格力未来的压力和蓝图时,董明珠没有回避。“很多人说我做手机错了,做芯片错了……我认为没有错。”按照她的设想,消费者可以拿着格力手机指挥家用电器,在回家以前,所有家电都已调成需要的状态,那将是“一个更高级的时代”。那个时代里,“大家坐着格力造的车,打着格力的手机,控制家里的空调温度,享受格力带来的美味佳肴”。

但,创造那个时代,对于年以 67 岁的董明珠来说,需要格外用力……